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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插(cha)上(shang)门，想想又感到不合(he)适(shi)，急忙去拔(ba)开。他给她(ta)倒了(le)一杯水(shui)。请她(ta)坐。她(ta)不坐。他慌乱地搓着手。他恨透(tou)了(le)自(zi)己，恨(hen)自(zi)己(ji)无事生非，恨自己品行不端。如(ru)果能剁(duo)掉一根(gen)手(shou)指(zhi)而免除罪过(guo)，让生(sheng)活回到半小时前，我会(hui)毫不(bu)犹豫，他想着(zhe)。但手指是剁不掉，掉了(le)手也无济于事，被你(ni)摸(mo)过了的(de)、吻过了的姑娘正站在(zai)你的房间里掩(yan)着(zhe)脸哭泣，她是(shi)真哭，不是假(jia)哭(ku)，泪水(shui)从她的指(zhi)缝里渗(shen)出来(lai)，啪哒啪哒地滴落在她被雨水淋湿了(le)的(de)风(feng)衣上。天(tian)呐，她已经不满足于无声的哭泣。她(ta)的肩膀颤动起(qi)来，她的(de)手掌里发出(chu)了(le)呼噜呼(hu)噜的声(sheng)音，她马(ma)上就要放声大哭(ku)。上官金童遏制着对(dui)这个(ge)散(san)发着(zhe)洞(dong)穴皮毛兽(shou)味道的女人的厌(yan)恶(e)之情，把她(ta)按坐在自(zi)己的大老(lao)板团团(tuan)转高背真皮红(hong)色意(yi)大利罗马(ma)城制造(zao)的沙(sha)发上。他又把(ba)她(ta)拉起来，为她(ta)脱下湿漉漉(lu)的(de)风衣(yi)。脱风衣(yi)时(shi)你的手总不能继续(xu)捂着脸吧(ba)?她(ta)的脸湿漉漉的，分不(bu)清哪是雨(yu)水，哪是汗水，哪是鼻涕(ti)，哪是眼泪(lei)。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个丑(chou)陋的女人(ren)，塌鼻子，突嘴巴，下巴尖细，像(xiang)黄鼠狼一(yi)样。刚才隔着玻璃时(shi)，为什么她(ta)很有风(feng)情(qing)？是(shi)谁(shui)欺骗了我?吃惊的还在后(hou)边，一脱掉风衣，上官(guan)金童(tong)暗(an)自(zi)叫了(le)―声亲(qin)娘，这个皮肤上(shang)满是黑痦子的女(nv)人(ren)，竟然没穿内衣，只戴着两(liang)只独角兽(shou)乳罩大世界卖(mai)出去的蓝色乳(ru)罩。乳罩上的标(biao)价(jia)条还没揭掉(diao)。她像不好(hao)意思，又捂起脸(lian)来，天哪，两撮黑(hei)色的、梢儿是黄色的腋毛(mao)露(lu)出(chu)来，一股汗酸(suan)味从那里放出。上官金(jin)童(tong)狼狈透(tou)顶，急忙用那件(jian)风雨衣去遮掩她，她一抖(dou)肩膀就让(rang)风(feng)雨衣滑落下去(qu)。他插上门，拉上厚(hou)窗帘，把(ba)桂花大楼(lou)美(mei)丽的灯光(guang)挡住，把清(qing)冷诱(you)人的春雨之夜挡住。他(ta)冲了一杯(bei)热(re)咖啡给(gei)她，说(shuo)：姑(gu)娘，我该死(si)，我老(lao)有少心活该(gai)死，您千(qian)万别哭，我最(zui)怕(pa)女人哭(ku)，您只(zhi)要不哭，赶明儿(er)把我送(song)到公安局里去也行，您现(xian)在(zai)扇我七九六十三个(ge)耳光(guang)子(zi)也(ye)行，让(rang)我跪下(xia)给您(nin)叩七九六十三个响头(tou)也行(hang)，您一哭，我就(jiu)感到(dao)罪孽(nie)深(shen)重，我(wo)求求您了，求求(qiu)您了(le)……他拿(na)来干(gan)毛(mao)巾，笨(ben)手笨(ben)脚地(di)为她(ta)擦脸，她像只小鸟一(yi)样(yang)仰着脸等他来擦。他想，装孙(sun)子(zi)吧，装吧，上官金童，你这倒霉蛋，你这记(ji)吃不记打的猪(zhu)。好好哄着(zhe)，哄走了就去庙里磕(ke)头烧(shao)香(xiang)谢菩萨(sa)，天老爷，我可不愿再去劳(lao)改农场蹲上十(shi)五(wu)年了(le)。